// 墙头林立,永不出坑 //

【GGAD】最后一约

时代落幕前,他们坐下来谈了谈起源,然后书写结尾


世界呈现一副奇异的平静。麻瓜的世界大战结束了有些时日,战后的狂喜渐渐褪去,亟待重建的废墟强迫人面对灰头土脸的现实。远东的蘑菇云,西欧的柏林墙,新的国际权力更迭……在这个年代里,它们不止是麻瓜的新闻。巫粹党的势力日益衰弱瓦解,但这并不意味着另一方势力的斗士在增加。巫师世界似乎浸入了迷茫与疲惫的云雾,人们谈论的不再是策反或者倒戈,退出战争、维持现状成为沉默的大多数。

精湛的魔法能把枪炮衬得简单粗暴,可原子弹的爆炸无疑让一切厉火黯然失色。麻瓜能够以千万血肉之躯践行正义,然而大规模战争于巫师世界将是灭顶之灾。

是革命也好,野心也罢,明眼人都看得出,政治舞台上的格林德沃已经走向穷途末路。他与邓布利多的决斗不再如三十年代时那样,承载着一锤定音、扭转乾坤的重量。麻木冷淡的氛围中,这场所谓最强黑白巫师的世纪之战,仿佛一场百年一遇的足球比赛——举世瞩目、胜负难料,狂热分子摇旗呐喊,但于芸芸众生,不过一场喧嚣。

这场决斗将是史篇落幕的尾声,是时代更迭的标志——仅此而已。邓布利多的成败只能左右审判开始的日期,格林德沃的胜负已经改不了既定的人心。

也许还没到推翻保密法的时候,又或许他们早已错过了推翻保密法的时机。格林德沃让巫师世界看清了如今的麻瓜,而世界大战搅乱了巫师心中的天平。现代军事形态让保守派更加畏惧,让激进派陷入动摇。格林德沃党羽的失败已成定局,太阳落山不过是时间问题。

两位当事人,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也对决斗达成了默契。巫师流的血已经够多了,大军决战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局。况且,除开公共政治,他们的私人关系也需要一个清楚的了断。

在此之前,他们决定坐下来谈谈。


格林德沃抿了口寡淡的红茶,看着邓布利多往咖啡里加入第二块方糖。

“这家的茶不如上次那家好。”格林德沃评价。

“战争刚过,要求不能太高。”邓布利多无声地搅拌杯中的液体,“总比你我手艺好。”

格林德沃回忆了一下,发现自己想不起半个世纪前少年人煮的茶水的味道。“你总不是来找我忆苦思甜的。”

“这个措辞不太恰当,”邓布利多尝了尝咖啡,推开糖碟,“各种意义上。”

“我的人已经跟魔法部敲定了决斗的安排,”格林德沃避开他打的太极,“虽然我很乐意与你共度一个悠闲的下午,但是很可惜,我不是学校教授,我是政党领袖,日程表外还有一大串等候清单。”

“让他们都见鬼去吧。”邓布利多风轻云淡地说。

格林德沃怔了一下,随即挑起一侧唇角,“邓布利多教授,”他把“教授”两个字咬得很重,“说得好。”

“我还是喜欢你十六岁的时候。”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仔细地审视着他,“那时候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,聊起什么你都不打岔。”

但你眼里从来不止我一个人,格林德沃眯着眼睛想。他已经不是十六岁时幼稚又冲动的自己,可一牵扯到阿不思的偏爱——弟弟妹妹学生朋友——胸中涌起的妒意实在令他感到烦躁。也许在爱情的问题上,他的心智与十六岁相比,真的没有太多长进。这能怪他吗?

“我不是十六岁的我,你也不是十八岁的你了。”格林德沃最后说。

“可你还打着十六岁时的旗号。”

你怎么敢跟我论这个?格林德沃端起杯子喝了口茶。“的确比不过你——毅然决然地背弃了曾经的我们,曾经的自己。”

“是你偏离了初衷。”

“是你闭上了眼睛。”格林德沃的异瞳一瞬不瞬。

“我一直在纠正自己当年的错误。”

格林德沃嗤笑一声,“你现在才是闭着眼睛。”他倾身向前,“阿不思,睁大你的蓝眼睛,看看清楚。镌刻在历史上的是你亲手画出的徽章,响彻于欧洲的是你亲笔写下的口号。是你点燃了最初的炎苗,同样也是你,用几十年的沉默、躲藏、回避隔岸观火。什么才是你‘当年的错误’?你也是极端主义者,阿不思·邓布利多。要么龟缩到底,要么赌上一切。从戈德里克峡谷到霍格沃茨,”他挑衅地抿了口茶水,“倒是很荣幸,我还是能‘引诱’你献上全部的人。”

“我无意挑起你统治世界的灵感。”

“你引我走上了如今的方向。”格林德沃覆上他的手,邓布利多垂下视线,没有躲。“我是为了寻找死亡圣器,才去到高锥克峡谷,才得以认识你。也许,没有你,我也会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,但或许会是不同的理想,不同的追求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懂得多少政治?遇到你之前,推翻保密法于我而言绝不是一个清晰而坚定的目标。可我爱上了你,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你因保密法被伤害、被束缚、被消磨的模样。也许你说得对,我不择手段,我自私自利,但阿列安娜死去的那一刻让我看清,保密法下,你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,真正的幸福。也许当我走到尽头,你不会再愿意站到我的身侧。我的双手愿意为你沾染鲜血,哪怕你背弃我们曾经共同的理想。成王败寇,世事无常,至少我尽过全力,我不会后悔。”

邓布利多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抽开手,别开视线,“不必抬举我当你昭昭野心的借口。”

格林德沃不再反驳,隐蔽地咬了咬牙。

他们沉默地喝完了面前的茶饮,格林德沃率先起身。

“我该走了。”

邓布利多抬起眼睛,定定地看他。

“阿不思,”格林德沃的目光似乎凝结起过往、如今和未来,“我很想念你。”

他离开了,没有转身。


他们毫无保留地战斗了一场。

最后格林德沃被击倒在地,试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。他咬着牙,面色惨白,而邓布利多的魔杖依然直指着他。

邓布利多眼前浮现出那年夏天的画面:格林德沃摔破了胳膊,呲牙咧嘴地赖在地上卖惨,见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要走,又在他身后可怜兮兮地怨他欺负小孩,直到他拗不过他的撒娇卖萌,折返回来拉他起身。

不过,这次大概是真的很疼。

格林德沃削陷的脸颊显出紧咬牙关的轮廓,冷汗浸得发丝黏在前额上,他执着地睁着眼睛,视线却因疼痛而一次次涣散。

邓布利多转过身,走向他欢庆胜利的同伴。

他向前走,一步,两步,三步,十步。

格林德沃一声没吭。

于是他也没有回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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