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者注：

高虐预警。

部分词汇已替换隐藏，敬请谅解。

第三十一章：牺牲

2007年1月

地点：伦敦，蓓尔美尔街，十字军老宅

 

Greg给他打电话的时候，他还没到办公室多久。Mycroft皱着眉头看向手机，Greg知道他不会耽搁太久，Mycroft不得不怀疑是否出了什么事情。

“Greg。怎么了？”他接起电话。

“Sherlock。”Greg语气紧张，略显慌乱。Mycroft心一沉。“他，<HLY>，过量，然后，我现在陪他在救护车里，你得……”

Mycroft起身抓起外套，“我在路上。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

“我在路上了。”他套上大衣，冲出办公室。他闯进Anthea的办公室，“Sherlock进医院了，你能把我用的那些报告收起来带去我办公室吗？我还需要给RL6注资的文件，以及国防部长的动向。能不能再请你盯着首相，看他是否有批准旋风战机的意向？”

“没问题。”她说，“你去吧。”

他一路小跑冲下楼梯钻进车里。两手紧扣在膝头，视线落在窗外穿梭的车辆上。车停在医院外面，他全程未发一语，打开车门走进医院，径直奔向特护病房。

Greg站在走廊上，盯着门，Mycroft猜Sherlock就在屋里。门在Mycroft身后甩死，他走过去扎进他怀里，紧紧抱住他。

“他怎么样？”Mycroft低声问。

“就我所知，昏迷不醒。”

Mycroft圈紧他，闭上眼睛，攀附住他汲取抚慰。他总希望上一次为Sherlock跑进医院会是最后一次，可他知道，一直知道，这成不了真。若他能搜遍全球烧尽所有的罂粟和烟叶，那他会倾尽此生去完成这一件任务。可Sherlock总能找到替代品，这就是瘾君子的作风。他永远在渴求下一种瘾物的边缘，无论他如何压抑冲动，无论他曾成功多久，渴求永远都在，潜藏于下。

他亲吻Greg的侧脸，退开一步。“抱歉，害你来这儿。”

“至少他还找人了。”

Mycroft点点头。他把视线投向窗户，医生正忙着给他输液维持生命。此情此景与Sherlock差点送命的那次甚为雷同。“我得通知父母。”他最终决定。他看了眼表，“他们应该在跳队列舞。”他轻啄Greg，无声地请求他留在这里。“我就在外面。”

Greg攥了攥他的手，Mycroft离开走廊。他不得不打给父亲。

“Mycroft？”他父亲的声音透过乐声传来。

“Sherlock注射过量了。”Mycroft告诉他，“你们得来医院。”他保持着克制的嗓音描述细节，却还是不得不闭紧双眼放低手机，盛怒涌上心头，Sherlock又将他们拖回了这噩梦。

他回到Greg身边，握住他伸出的手。会诊医生走出来，“我们很快就收治了他，这至关重要。我们认为他的大脑并没有缺氧很久，甚至完全没有，因此，不必太过担忧脑损伤。”

“他有多大的概率能醒？”Mycroft问。

“我说了，我们很快就收治了他。他还没有意识，但我们在密切监控他的呼吸，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。”

Mycroft点点头，“谢谢。”他目送医生走远。他们见过多少Sherlock这样的病人？他不禁好奇。其中多少人有Sherlock这么多次机会？他有予取予求的金钱，有不离不弃的家人，他却弃如敝履，一心求乐。他不知道有多少瘾君子能如Sherlock这般被爱，可他毫不在意，他不想要。

Greg拽了拽Mycroft的手，Mycroft皱眉看了他一眼，任他把自己带进Sherlock的病房。他找了把椅子坐下，Greg坐在他身边。他凝视着静躺的Sherlock，他脸色苍白，依赖仪器维持呼吸。他是个傻瓜。一个自私自负的傻瓜。

“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？”Greg问。

Mycroft舔舔唇，“七年前。这是他第四次沦落进医院，第二次昏迷不醒。我希望我能拿出点底气说这次就是最后一次。当然，假如他能醒过来的话。”

“他会醒的。你还不知道Sherlock吗，他是块硬骨头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如果你有什么需要，喊我。”

Mycroft看向他棕色眼眸中涌动的关切。信Sherlock就毁了。“你在这儿留一会儿吧。”

Greg点头，“只要你想，我就在。”

Mycroft点点头，头埋在Greg肩上，觉得这般黏人这般迫不及待地取其所予的自己有点自私。“谢谢。”他顺着Greg的安抚靠向他。

他要坐到这儿多少次？但愿这是最后一次。Sherlock还能跟死神见面、握手、安然走脱鬼门关多少次？他的免疫系统已经毁得一塌糊涂，他的身体勉力挣扎着扑灭他自造的损伤。

Mycroft恨自己。如果他没去上大学，整年不着家，如果他没去美国……那Sherlock就不会沦落到和他那些小玩意儿混在一起，毁了他的人生，平掀许多波澜。

“我21岁的时候去上了大学，之后直接进入安全部门。”他开始给Greg解释，偏头在他肩上落下一吻。“四年后，Sherlock进了大学，同年我去了美国。我早该意识到那段时光对他来说有多艰难，他没办法让周围的人和他一样。”他垂眼看向Sherlock床侧的机器。“你很特别，Greg。Sherlock忍得了你，不仅如此，你也愿意忍他。你让他振作。可即使有崭新的机会，他还是投回了<HLY>。我绝望了。”

“我们能帮他挺过去的。”

“如果他能醒过来的话。”

“他会醒过来的，Mycroft。”

“我真想有你的一份信心，Greg。可就算他醒过来，然后呢？他只会给他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痛苦。要是我不在乎就好了。”

“这不是你的真心话。”

Mycroft盯着他弟弟。“这是。”这话很残忍，但他知道，自己就是这么想的。如果他能驱除心头一切情感，他会安全得多，生活会简单得多。Sherlock只会带来混乱和……复杂。

Greg摇摇头。“没人想做无知无觉的人。”Mycroft的拇指蹭过Greg的指节。哦。假如Greg知道那句是，哪怕无知无觉也是好的。12个月来，他熬过太多心痛才跟他走到这一步。毫无疑问，前方还有更多艰难险阻。

“我的胃在叫唤。”Greg说，“我去给咱俩找点东西吃吧，嗯？你想吃点什么？”Greg问。

“我不吃。”

“你得吃点东西。”

“天知道这家医院有什么能吃的东西，我碰上什么就给你带点什么吧。”Greg出门的时候他没有抬头，却喊了他的名字。

Greg转过身，“嗯？”

“加一杯咖啡？”

“我尽快回来。”

Mycroft依然陷在椅子里，凝视他弟弟。他说不清究竟是哪一点开始出了岔子，他只知道，大错已成。

Greg给他捎了杯咖啡，还有一个三明治。Mycroft道了声谢，默默咬食，眼神依然盯着Sherlock。他的怒火蔓不到他心里，因为一旦他醒来，那火就熄了。他没办法让Sherlock明白自己有多关心他，因为Sherlock压根不想听。他们三个——Mycroft、他父亲和母亲——都怀疚在心。

他父母表现得格外深切，他们有太多理由去溯思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
除开童年时代，Mycroft不确定他们是否与其他孩子隔离了。这对他弟弟的影响或许远比当初意识到的要大。况且，等他们意识到……

他摇了摇头，折起食物包装搁到地上。“Sherlock刚开始<xidu>的时候，我人在美国。”他说，“老实说，他已经基本上脱离我的掌控了。我当时被我的第一件国安要案缠得脱不开身。我们与美国方面进行合作，制定了方案，却没取得预想的成功。有人犯下了滔天大错，一名CIA特工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他与我私交甚密。”

“你们当时在一起？”Greg问。

是的。“严格来说不是。”他谨慎地在自己与Jimmy之间的关系上绕了个弯，避免伤到Greg的感情。他们都有各自的过去，他知道，可他不想让Greg觉得他还要跟已死之人引流的回忆争风。“我们走得很近，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”

“有多久？”Greg问。

“差不多两个月。但回到英国之后，我发觉自己很难维持这段关系。他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人。在Sherlock进医院之前，我都没意识到他在搞什么。我对自己发誓，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。”
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我早该知道的。Sherlock十一岁的时候我就去上大学了，他过得很挣扎。他交不到朋友，我回家后，他也不太跟我说话。他气我抛下他走了，他不懂如何社交，又总有想法往外冒。”

“听着有点耳熟。”

Mycroft倾身，“我们快没得选了，Greg。我们治不好他的瘾。”

“闭嘴。”Greg开口。

Mycroft皱眉，“什么？”

“我说不许你这么消极。他会醒的，我们也不是没得可选，会有办法的。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碰<HLY>了，不是吗？所以我们只要想点新路子理清他的大脑。他会好的。”

Mycroft摇摇头，“你把这世界看得太光明了。”

“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这么觉得呢。你和我每天见同样多的烂事，可这世上也有好事，你知道的。”

“我为他来过这儿太多次了。”

“是，我知道，我才认识他两年，我就已经见得够够的了。可这不是我们放弃努力的理由，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的。”

Anthea带着一些文件走进来，他循声回头。“我按照您的要求带来了这些文件，先生。嗨，探长。”Mycroft从她手中接过文件。“他怎么样？”

“情况稳定，各种意义上。”Mycroft回道。

她点点头，“靛蓝行动运行正常，先生。”

Mycroft点点头，这意味着首相已经同意应用旋风战机。“谢谢。我需要每小时的进展报告。”

“好的，先生。他的情况您也随时通知我。”她转身离开。

Mycroft打开文件，试图弄清MI5到底怎么能跟丢人，这种事故发生的频率令他不悦。Greg展开一份报纸，Mycroft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笔给他做填字游戏。

“我得去活动活动腿买杯咖啡，”Greg一个小时后跟他说，“你要吗？”

“不了，谢谢。”Greg起身，Mycroft朝他伸手。他握着他的手站起来。

“我在呢，好吗？”Greg说。

Mycroft点点头，上前一步让Greg单臂抱住他。他攥了攥Greg的手，靠在他身上。心脏鼓动，贴在他身上，呼吸着他的气息令他感到无比慰藉。门开的时候他抬起头，紧握着Greg的手看他父母走进来。

“哦，Myc。”他母亲说着。Mycroft松开Greg，过去亲吻她的侧脸。他握了握他父亲的手。

“他怎么样？”他父亲问。

“情况稳定，仅此而已。”Mycroft说。

“比上次还糟？”

“相差无几。”

“傻孩子。”他母亲说着转向Greg。Mycroft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，朝Greg伸出手。Greg握住他的手。

“这是Greg Lestrade探长。”Mycroft低声道，与他十指交缠。

“我猜就是。”她说，“见到你真好。”

Greg点点头，“您也是。只是……我希望是在更好的情景中见到您。”

她颔首，他父亲轻吻她的头发，给她一个鼓励的怀抱。“我也是。”Holmes女士说，“你对Sherlock很好，Myc跟我们说了。”

“Mycroft。”Mycroft嘟囔。

“不敢当。”Greg说，“我努力了，我不知道能做到多少。”

“我相信你做得很好。Mycroft，我想和医生聊聊，你能陪我去一趟吗？”

“当然。”Mycroft说。他松开Greg的手，“我们很快回来。”

他陪母亲走出去，引她穿过走廊。“Sherlock复吸的事怎么能逃过你的眼睛？”她问。

Mycroft摇摇头，“Sherlock复吸就好比其他人重拾任何习惯。欲罢不能。”

“他圣诞节的时候看着好多了，或许你该多陪陪他。”

找到医生前，Mycroft没再开口。医生跟他母亲说的话跟他之前说的别无二致。他们沉默地走回去，Mycroft领头几步。他不需要人重提他的错。他母亲不是有意为难，但Sherlock，她最小的儿子，真的是她的小男孩。总之，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她的影子。

他们回到病房，Mycroft收起文件，“Greg，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

Greg点点头，“好。”

Mycroft带他走到候诊室，所幸没有人。他坐到沙发上。“天哪，这里面的弹簧简直可怕。”

Greg点点头，“我懂。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坐在这个位置。”Greg敞开怀抱，“过来。”

Mycroft靠到他身上，轻叹一声，Greg搂紧他。

“好了，下面是我要去办的事。”Greg开口，“我要回我那儿取换洗衣服和其他用品，我想我那儿还有你之前给我的一件黑衬衫，抱歉，我之前就想带给你的。”

“没事儿。”

“我会带几件衣服来，好吗？”Greg问。

Mycroft点点头，“谢谢。”

Greg吻他，“我不会去太久的。”

他站起来，Mycroft的视线追上去。“抱歉。”他说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这一切。”

Greg摇摇头，“说什么我都不会后悔的。”

Greg冲他一笑，留下Mycroft走了。Mycroft站起来站到窗边，凝视外景，沉默伫立，直到他父亲走进来。

“Sherlock醒了。”他说，“他应该没伤到大脑。”

Mycroft点点头，“谢谢。”

“你想去看他吗？”

“一会儿。”

“你在工作？”

Mycroft点点头，“算是吧。我只是累了。”

“来看看他吧，Mycroft，你能感觉好点。”

Mycroft应下，转头继续凝望窗外，直到父亲离开。他从自助售货机里买了瓶水，手机嘟了一声。

他打开来自屏蔽号码的短信。短信内容是Greg的照片，他离开医院、进入公寓楼、带着满满的购物袋返回的照片。根据他的穿着，Mycroft知道这是刚拍的照片。

Mycroft血都凉了。他攥着手机的手在颤抖。Greg命悬一线，全因为他。Sherlock险些送命，因为他。他没法护他爱的人远离危险，区区几个月都办不到。

他抹了把脸，打给Anthea。

“是我，先生？”她问。

Mycroft喉头一滚。“Rickard Luck的人正跟着Greg Lestrade。我要把他的监控级别提高最高。”

“遵命，先生。”

“我不想看，我不要任何资料出现在我桌上。他的安全是你的首要关切，你可便宜行事。”

“可是先生……”

“不用问了。”Greg走进来，他抬起头。“立刻提升他的安全等级。我得挂了。半小时向我汇报一次，此乃重中之重。”他挂掉电话，心脏在胸腔中加速鼓动。

他看向Greg，那人还对自己的遭遇一无所知。Mycroft想要亲吻他，拥抱他。“Sherlock醒了。”他说。

“哦感谢上苍。”Greg送了口气，“多久了？”

“15分钟。”

“他有没有……”

“他的脑功能应该没有受到影响。”

“那就好。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。”他展露笑颜，走向Mycroft，“怎么了？”

Mycroft张了张口。哦拜托别逼我说出口。他渴望Greg，需要他，超过其他任何时候。可他不能看着他死，单为了自己能多跟他在一起几天、几周或者几个月。他不能如此自私。

Greg朝他走来，Mycroft伸出手。“结束了。”他嗓音紧绷，每一个字都是磨他心脏的玻璃碴。

Greg皱眉，“什么？什么结束了？”

“最初就不该开始。”

Greg上前一步，“什么？不，不，别因为你害怕了就这样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Greg下颌紧绷，“停下，Mycroft。我认真的。别因为Sherlock碰了<HLY>把你吓怕了你就放弃。”

“跟Sherlock没有关系。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
Greg伸出手，悬在Mycroft肩头，“Mycroft，天知地知，你对我有感觉。”

他直视Greg的双眼，“我没有。”他默默祈求他别再说了，放手吧。

Greg摇头，痛苦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。“别骗我，你从来没骗过我，闭上嘴好好想想。”

“是我错了。”

“别这样。”

“结束了。”他重复道。

“没结束。”Greg咬着牙。

“真的结束了。最初开始就是我们犯傻。”

“Mycroft，看在老天爷的份上，你都带我见爸妈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Greg瞪着他，“你为什么要这样？”

Mycroft深吸一口气，“如果Sherlock好了之后，你能继续与他合作，我感激不尽。”

“Mycroft……”

“就这样了，Greg。”他硬邦邦地撂下话，走向门口。

Greg扯住他的胳膊，Mycroft多想搂紧他向他道歉，说他不想这样，可他必须这样，因为他不能让Greg死，不能是因他而死，不能是因为他把他拖进了自己的世界。

“你这是要弃舍一样贼他妈好的东西，”Greg抗辩，“我在乎你。”

“不，Greg。我现在要终止它。”

“我们会解决的，不管是什么……”

Mycroft甩开他的手，心知这就是他最后一次享受Greg的触碰了。“结束了。”他吼道，“现在，别求我了。简直可悲。”

“你他妈以为你是谁？”

Mycroft喉头滚动。“再见，Greg。我会在Sherlock的事上保持联系。”他出门步入走廊，一直向前，走过Sherlock的病房，对父母完全视而不见，径直走入肃寒中。他找到车坐进去，勉力喃喃出“回家”这个词。

他竭力维持面上平静，假装看不到脑海中翻涌的Greg痛苦的神情，假装听不到他恳求自己不要结束的声音。

他回了公寓，关上门。寂静，空虚，震耳欲聋。客厅桌上有一个马克杯，不在杯垫上。Mycroft盯着它，胸膛发紧。再不会有不在杯垫上的马克杯。他再不会听到Greg温暖的笑声盈满房间，再不能蹭着他挤进厨房，和他一起蜷在沙发上，和他聊……聊世间一切。

他鼓起气力走过去，拿起那个马克杯，把它拿到厨房刷干净。寂静在他耳畔回荡。他放下杯子擦干，然后挪回卧室。

枕头上有Greg的一根灰发。

他颤抖着吸了口气。拿起枕头，扯掉枕套，接着拽掉床单。他把它们卷进怀里拿去厨房，塞进洗衣机，不敢喘气，否则就会闻到Greg须后水的味道。他踹死洗衣机门，抄起旁边的马克杯狠狠摔到墙上。杯子应声而碎，Mycroft喘了口气。

他抬手掩面，浑身战栗，但他拒绝哭泣。这决定能让Greg活下来。他必须坚定。

他垂下手，盯着马克杯的残骸，跪下去捡起碎落的瓷片。某个尖角割破了他的手，他抬手抹去血珠，把碎片统统扔进垃圾桶。

他给自己斟了杯白兰地，站在客厅中央，怅然四顾。他拽下沙发垫，把它们扔进黑色大垃圾袋，因为它们很可能留有Greg的气息。他把Greg很钟意的那瓶威士忌倒进了下水道。他找出从韩国带回来的开信刀，一件从未送出的礼物，然后丢进垃圾桶。他翻出Greg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领带夹，放在手中掂量片刻。他把它拿进书房，摘下墙上的女王像。他打开保险柜，把夹子扔进去，关箱，上锁，重用画像遮盖。

最后他坐在沙发上，环视房间。

他看了眼时间。他给自己六个小时去哀悼，六个小时去想他，六个小时去做任何挺过这一关的挣扎。之后，他就得向前看。

他把脸埋进手心里，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，为未亡之人默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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