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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要聊打仗的事儿,Jack。”Gerald说,“我觉得你比我会开头。”
Mycroft的外公合上报纸,搁到椅子旁边。“这样啊。”他翘起二郎腿,看向Mycroft,冰蓝色的眼睛来回打量他。“啊,我想我们应该从最头上说起。”他一顿,看向Gerald。他们俩默契地一点头。“时至今日,我仍记得用收音机听国王宣布开战的场景。我那时候该是23岁。”
“不对,你应该是24岁。”Gerald说。
Mycroft的外公皱起眉头,“是吗?”他问,“哦对,是24岁。好吧,我当时24岁。我一开始就知道,我会报名参军。我们都听说过纳粹那些事儿,一开始就知道。还有希特勒。他的事儿我们也都知道。我参加了RAF(英国皇家空军),训练自然是不少。但他们知道飞机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有多么重要,也很快让我们领略到了这一点。”
“我当时已经在RAF了。”Gerald说,“我已经会飞了。”
“你记得那次演讲吗?”他外公问Gerald,“丘吉尔的。你听了吗?”
“没,我10年前才听了第一次。”
“我听的是直播。”他外公抿了口茶,“不列颠之战,他起的名字。我记得,你等着要起飞的时候,他们会在广播里喊“紧急起飞,紧急起飞”,然后我们就冲向飞机。你被击中了,有个降落伞,但没人知道能不能活下来。”
“我坠落在一个农民的田里,”Gerald说,“你外公,耀武扬威地降落在我旁边那块地里,教科书级的。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出现的样子,就跟刚溜了个弯回来似的。我躺在地上,烟熏火燎,浑身是血。我大喊救命,你外公就来了。他那军装就随便一穿,还系了条围巾。我跟你说,Mycroft,他当时那个模样能让全国的女人为他疯狂。”Gerald嘿嘿一笑,抿了口茶。
“别扯了。”Mycroft的外公嘀咕道,“那机舱里那么热,我肯定不能戴围巾。”
“少质疑我,你肯定戴着条围巾,我保证。”
Mycroft的外公翻了个白眼,“Gerald老喜欢说我跟个骑士似的迈出了飞机,但我其实出汗出得像头猪。而且我也没戴围巾。”
Gerald冲他一笑,“他看了我一眼,又扫了眼我烧伤的前胸,说,‘啊,你这弄得够惨的,来杯茶就没事儿了。’”
Mycroft哈哈大笑,“你真这么说的?”他问他外公。
“Gerald说是就是吧,跟那条红围脖一样。”
“他把我弄起来,”Gerald说,“背着我。我昏迷了挺长时间。”
他外公终于点了次头,“我飞的次数更多。我们都见过别人,我们的战友,战死牺牲。他们以前要数人头,这我永远也忘不了。最惨的是,你得回到基地,心里知道你是最后一个回去的人。你听到他们点号,就知道有多少人没能回来。你得背负着那些活下去,Mycroft。一辈子。你总想着,我有没有机会做出改变,多杀几个德国鬼子,多打下几架飞机来?他们管打下过好几架敌机的飞机叫王牌,我们数着击落数当奖章。我有次遇到一个人,他说他有幸从未在战争中杀过人。人们崇拜他,仿佛他就……背后挂着金光。也许他是个道德模范,也许他就是走运。但他戴着荣誉奖章,就好像,我们这些杀过人的人,一无是处。”
“Jack。”Gerald低声道,“别给小孩讲这个。”
“他问的,不是吗?”Mycroft的外公说,“战争会死人的,Mycroft。不仅是男人,还有女人和小孩。没有什么赢家输家,我们都输了。战争中每一个活着的人,都在打一场赢不了的战役。我们只想两脚稳稳落到地面,到了最后,他们能给我们胸前别个勋章,而不是去给我们的母亲送盒子。1942年,我们夜袭德国。这个故事下次再讲吧,你该去睡觉了,Mycroft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没有但是。你父母知道我这么晚还没让你睡,会很生气的。”
Mycroft点点头,收起他的书。“你有勋章吗?”他问。
“你下次来,我给你看它们。”他外公站起来,亲吻他的发顶。“去睡吧,先刷刷牙。”
Mycroft点点头,“晚安,Gerald。“他说完便登上楼梯。
“你就是戴了条围巾。”他听见Gerald说。Mycroft偷笑着,回到自己的卧室。他钻到被单底下,打着手电继续看书。刚过零点,他听到Gerald在睡梦中喊叫,一如既往。
他听到他外公的房门开了,脚步声进了Gerald的卧室。Mycroft很自然地就知道,不该去过问Gerald的噩梦。他感觉自己隐约知道那噩梦的来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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